楼淑鸾被扶着,倚在了短榻绣枕中,侯府的随行大车由小管事押车,按连二管事指引已经追了过来,一应用具都齐备。陈妈妈唤了细柳在榻前挂起了半幅薄纱缀珠帘。 炭火融融,奶香飘溢。 榻前摆着锦凳,榻角是一只青铜猴儿献果炉,熏着宫制淡香。 陈妈妈先喂着夫人吃了枚安胎丸。许是屋里暖了起来,楼淑鸾的脸色就恢复了许多,倦极睡去。 顾三公子一望便知道是受了寒,不是大毛病。他施礼后坐下,觉得自己失算,明明这回的国丧他不轮值,偏偏见财起意,想在曹夕晚手上赚几个零花钱不叫家里知道,如今看来似乎有点不划算。 屋外风啸,未料到这样差的天气。 顾御医搓着手指,心想着,择日子的钦天司这回恐怕倒霉了,不掉脑袋也会发配几个。 贵人们若是都有病症,他可是吃了大亏。一来赚钱不轻松,二来,家里岂有不知道的? 他爹顾院判必定要问他:“既得了钱,有没有给你小叔买些时新的书画笔墨,就知道自己花钱。不孝的东西!” 他这是孝顺吗?这是当爹!他又不是他小叔的爹!犯得着天天管着小叔是不是没钱花? 顾三公子太委屈了。 还没成亲,就有了个小叔儿子。自己那点子零花,不花在小叔身上,就是大不孝。 太没天理了! 他暗中忧伤,斜坐在帘前,抬起二指为侯夫人诊脉。良久,他松了口气:“不妨事,就是风雪大了,又焦虑。我小叔说,已经服了安胎的安宁丸?我看看。” 陈妈妈连忙取出一只银盒:“刚吃了一丸,不敢多吃。” “很妥。听说贵府上有通天池碧珠?” “有,有。”她连忙又从侯夫人腰间取了那只香囊儿,取出里面那一点子碧末儿,绕出帘子呈上,顾三公子仔细检看后,又嗅了嗅,点头:“这东西也有御寒之用,取十分之一就好。也是巧。我和柳寿石在后面采了点草根子,正好用上,不妨事。煎一碗服下睡醒就好。” 陈妈妈听得柳大夫之名,眼神微闪:“可用老妇来煎药?” “我亲自煎。规矩我懂。”他起身唤着柳如海,“寿石,寿石——” 陈妈妈终于放了心。 侯夫人楼淑鸾可不是二房里的周姨奶奶,不能让名医柳如海一手诊治包办。 陈妈妈心里有数,赵王府的客卿柳大夫给姨奶奶调理,一来是苦于多年来,没有大夫能为周姨奶奶治这病,非他不可。二老爷这亲儿子作的主。侯爷就得顾全这兄弟情分。 二来,是姨奶奶这人只是内宅妇人,不干系大事。赵王府犯不着对她下手。或者说,真下手了对侯爷也没有什么损失。 ——侯夫人能一样吗?怀孕的时候能让柳如海靠近吗?偶尔也罢,天天和柳如海打交道吃他的药,只有青娘子才敢。 但顾院判的三公子就不一样了。 满京城里,能替太祖养儿子的人家也就这一家。 陈妈妈为侯夫人掖好被角儿,又转头看细柳。火光映芙蓉,押车的小管事又悄悄从帘角推进了一大盆炭火,小屋里烘得让人热辣辣的。 细柳手执细长柄银勺,搅着盏内的浓汁,她正蹲在炉前热一盏奶子。 “妈妈吃茶。”她倒了盏茶递给陈妈妈,“我替妈妈烤了双毛袜子。这是m.HMytEA.COm